午后,象鼻山脉之中。
韩成终于找到王翦的大军方位。
就在一条山谷那边。
虽然没有见到王翦,韩成已经能够想像得到。
整个王翦大军,已经落魄之极,凄惨之极。
所有的战甲都被扔掉,一路走来,遍地都是。
只有头盔倒是被保留下来,毕竟可以用来盛水。
沿途上一个个倒毙的秦军将士就在路途两边,也无人安置,所有的将士衣衫褴褛,形容枯槁,身躯残缺、肉块内脏更被猛兽撕咬过,遍地血迹,四处血腥。
这才只是两日的时间,就让一支大军溃散军心至此。
除了那些已经死去的将士,一路上都有伤兵被扔在那里,死活不知,空洞的眼神看着上空。
他们中的不少,其实都还是活的,只是韩成现在也没有办法去挽救他们。
韩成心头难受。
这些都是大秦国的将士,却是如些惨状。
只是韩成也想不出来应该去怪罪到哪一个人的头上。
怪王翦?
怪他不知兵,不知怎么打仗?
但他却实实在在是秦国的百胜之将,打过大仗恶仗不计其数。
就是他手下的众将领,拿到别的诸侯国也能胜任大将军一职。
真要怪起来,只能说天子的手段太狠。
面临百万联军来攻打大周朝各处,还要分兵两处,东滩军和陌刀军虎扑营先死死将王翦大军顶回去,再用然城军和陌刀军攻其退路。
几经折腾之下,王翦军已经比废柴都不如。
吼!
一只大虎突然咆哮。
吓得韩成等人面无颜色。
好在向导转身安慰,“大人无妨,只是我等路过大虎的地盘。”
韩成壮起胆子看去。
果然,那大虎正在林中享受午餐,并没有扑过来的架势。
至于它的午餐,可想而知。
一个个秦军将士,无论死活,都养活了大半个象鼻山脉。
这里的野兽空前繁荣。
除了这一只大虎,已经不知遇见过多少犲狼等中型食肉动物。
韩成一路下去,竟然又遇见过三只大虎和七只幼虎。
一般来说,虎类的领土意识极强,而且占地极广。
只是现在的情形很特殊,所有的肉食动物都不愁肉食,没必要为了领地去拼命。
动物也是能够分辨出自己的危机。
又行了大约六七里地,韩成见到秦将王贲。
此时的王贲,正带着一些军士四下猎杀野兽。
整条山谷之中,不是人打着兽肉的主意,就是兽打着人的主意。
各有所需而已。
王贲的身前,是一头才被猎杀的大狼,众人正凑嘴上去,饱饮了狼血。
既长力气又解渴。
只是王贲等人的模样,也让韩成吓了一跳,竟是没有认出。
“什么人?”
王贲到底是一员猛将,见到有人进来,本能的伸手拔剑。
这一刻,才是大将气势。
韩成赶紧过去,“可是王翦大将军手下?”
王贲认清韩成的衣衫,“你是秦人?”
韩成仔细打量,终于认出,“本官乃是秦国驻洛邑使者韩成,见过王贲将军。”
王贲震惊,“韩成?你如何认出本将?”
韩成苦笑,“将军威名,咸阳城里谁人不知?”
王贲却是疑惑,“你又如何进入象鼻山脉?”
韩成
叹道:“不瞒将军,秦周两国已经罢兵言和,本官先替大将军送来米粮药材,再领大军出去此地。”
罢兵言和?
王贲身后,一大半的秦军将士都是喜极而泣。
如此这样,他们总算可以活着回去。
倒是王贲,脸上却是阴晴不定,“这就言和?莫非是周家天子已经投降?”
不然怎会如此?
王贲知道他这一路秦军已经是败到家底都没有。
但大周朝的底子薄,有这一路秦军拖着周朝的主力,白起、司马错、还有魏军和赵军,拿下洛邑只是迟早的事情。
韩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。
大周朝是底子薄,可也没有拿主力来拼你们啊!
大周朝的几支主力,都还好好生生的。
骠骑军、霸王军、陷阵营、陌刀军,都几乎连根毛都没有掉。
只有东滩军和然城军这些二流军队才有相当的损失。
韩成这里不答,王贲已经是高兴得要手舞足蹈。
“好好!虽然我军败了,只要秦国能够得胜,能替咱们报了这仇,也算是值得!”
“韩成,你这就与本将军同去洛邑,要在昆吾宫里痛饮一番。不醉不休!”
韩成不能再等。
若是王贲跑回去乱传消息,最后更是收不了场。
“王将军误会了,大周朝并没有被秦国打败,洛邑更不可能。”
韩成顿了顿,咬牙又道:“此时议和,乃是本官向大周朝请求。”
王贲脸上异样,“你是说,是你请求与周朝议和?”
韩成黯然道:“正是如此!”
“放肆!”
王贲大怒,“你不过区区一个驻洛邑使者,何以如此胆大?”
“你可知道,我军已经付出多少秦国将士的生命?你可知道,我等与大周朝杀到一次次血流成河?”
韩成脸上火辣,分辩道:“王将军,十万大军已经落到如此田地,还要如何争斗?难不成要让这十万秦军硬生生的埋没于此?”
王贲更怒,“不错,我军是处于下风,只是还有大将军白起、司马错正各领大军,必将夺下南阳郡,直捣周朝的黄龙!”
韩成苦笑,“将军,你在这里,还不知白起司马错两位大将军的处境。如今两军缺粮之极,已经不能动弹。赵王自称国内无粮,且有匈奴四十万大军压境,不能再给两路秦军支持。至于魏国的情形,比白起司马错还有不如。”
如此一说,王贲无言以对。
身为领军的大将,如何不知缺粮之苦?
韩成又道:“将军,现如今赵、燕两国都忙于应付匈奴,无暇南顾。白起、司马错两位大将虽有惊世之才,却是苦于无粮,甚至连退回黄河都不能做到。将军可能不知道,大周朝的水师强大无比。先前秦国水师五千人,一个照面就完全被打垮,无人逃命回去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”王贲又是惊呼。
韩成又叹道:“如今的大周朝,只要出动水师,守住黄河的口岸,则我两路大军,只能活活饿死当地!”
王贲无言以对。
他设想过糟糕处境,却万万想不到,整个联军的情势竟然如此急转直下。
这一刻,王贲更是后悔不迭,手里长剑狠狠砸到地面,发出当的一声,“早知如此,当初拼了命也要冲过东滩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