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兀突骨担心的霸王军,则是更不必担忧,项羽一出手,就只死盯着左贤王,一路追杀了下去。
当然,现在就算是兀突骨想明白这一点,也晚了。
大军既撤走,再想要重聚起来已经是极难,若还要反扑,就更是痴人说梦话。
霍去病军追击这一路匈奴军的方法也很灵巧。
并不试图从正面兜住所有的匈奴军,而是在侧翼不断的攻击。
很快,兀突骨的十万大军被骠骑军杀得四下零乱,各处奔逃不已。
中军车上,李陵看清这一切,差一点要瘫软下来。
此战之凶恶,绝对是历次的第一。
不但数万骠骑军差一点被匈奴军尽歼,他的阵中可还有大王!
“张仪大王,你可去与大王报喜了!”
李陵说完这话,脸色方才一阵惨白。
先前战斗到最苦的时候,他不只一次想要亲自带队杀过去。
被匈奴骑兵破阵的后果,李陵怎会不知。
若真到了无可挽回之际,怕是十个李陵自刎,也无法逆转那可怕的错误。
好在这一切都已经过去。
张仪倒还算是镇定,笑道:“大将军乃是一军之主,何不亲自去面见大王?”
对于李陵的指挥,张仪还是能够信服的。
如此危急之际,方才显出大将之风度。
李陵苦笑了一声,“将士受累太甚,李陵还要各处防备。”
这一战,骠骑军死伤无数,各处的防御还要重新组织起来,防备匈奴人可能的逆袭。
军中的探子也要分派出去,查探敌情。
总之,好不容易胜了这一场,千千万万不能让匈奴人找到逆袭的机会。
张仪面色凝重起来,“大将军有劳了,本官就去与大王告知一声。”
王辇和施夷光的车轿都被置于全军的正中间,倒是没有占什么地方,整个战阵已经被匈奴兵极力压制。
没等张仪走近,就看到虎扑营的将士远远守护在四周,穆武等将领更是面色凝重。
至于施夷光身边的侍女,则是站在车下伺候着。
张仪走来,穆武等将的目光马上投来。
这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,张仪只是轻松笑了笑。
不用说话。
果然,穆武等将士都是脸上一阵狂喜。
这意思就是,大周军打胜了!
众将没有高声欢呼,自是担心惊动了里面的大王。
张仪微笑着穿过虎扑营将士形成的护卫。
周忠也迎了上来。
张仪同样是微微一笑,点了点头。
周忠同样是脸上狂喜之色。
只是,身为宦者,比那些虎扑营将士更有自制能力,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。
然而张仪再向前踏近几步,气氛一变。
“大王再来一次嘛!”
“不行不行,孤累了!”
“不嘛不嘛!大王再来一次,就一次!”
“真的不行啊!”
张仪脚下一滞。
乖乖!
大王您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!
外面的将士若是听到这些,岂不是要发疯?
不对不对。
一定不是这样的。
大王这只是故作轻松。
否则,大王何须亲自涉险?
不对,还是不对。
放轻松也不必这样吧!
张仪的脸色一变再变。
直到车帘里伸出半张脸庞,“爱卿可有消息?”
下一刻,姬延已经从车内出
来。
张仪张大了嘴,眨了眨眼。
姬延身上半件衣衫都没有裉去。
倒是姬延先笑了,“爱卿可是入了魔障?”
张仪方才缓过神来,“臣是怕耽误了大王休息。”
姬延伸了一个懒腰,“行了,孤已经知道,打胜了!”
说完,姬延就在车帮上坐了下来。
张仪赶紧上前陪笑,“圣明不过天子!”
姬延叹道:“若不是打胜了,你还有这样的心思?再说了,若是我军一败,现在冲过来的怕就是匈奴人的屠刀吧!”
张仪脸色肃然,“这一战,我军损失同样极大。”
姬延摆摆手,“孤这就与爱卿一起去军中看望将士。”
张仪一怔,却也没有说话。
这时车帘却被掀开,施夷光伸出头来,“大王你的棋子?”
姬延一摆手,“放在你这里,晚上再来一决胜负!”
张仪方始松了一口气。
想多了,想多了。
大王怎么可能如此糊涂。
他这里也是暗自庆幸,还好先前没有失态,若是不分青红皂白,先来一番哭谏,那乐子可就大了。
很快,姬延和张仪一起去了伤兵营。
虽然战事紧张,但因为军中配够了医士和足够的伤药和镇静药,总算这里的惨呼声没有那么强烈,也没有太多的血腥气息。
伤兵太多,军中五名医士一直忙个不停。
二人才走到一处营帐内,就有伤兵在那里大呼小叫,“渴啊!有没有人来?要把咱们这些伤者不当人看吗?”
姬延叹了一口气,四下探看。
只是帐外却并没有水罐。
穆武赶紧吩咐,令人找来。
姬延拿了水罐,方才入帐。
大周军普通的行军帐篷并不大,里面分躺了八名伤兵,就再没有一点空隙。
姬延顿时感觉自己无法下脚,只能蹲下身子,以手撑地,将那水罐送到伤兵的嘴边。
就在他进来的时候,帐内已经完全没有声音。
姬延那一身天子战袍太过惹眼,想要装作不知都不可能。
先前嚷嚷着口渴的伤兵,更是一直呆怔到此时。
姬延努力作出笑脸,“怎么,大王给你的水还怕有毒不成?”
那将士自是不会如此想法,伸手就要接过水罐。
然而猛一抬臂,那伤处顿时扯到,痛得一阵冷汗激出。
“不急!”
这时,姬延才看清那将士的伤处。
腹上,好像是被长枪划破一道,深浅不知,正汩汩冒着鲜血,竟然还不时有血泡从中间漏出。
左臂更是两处贯穿伤,好像也是被匈奴人的长枪刺过。
只有那条右臂上面虽然血肉模糊,看上去伤轻一些。
这样的状况之下,如何抬臂?
老实说,姬延自问换作自己,没有痛死过去就算是不错。
一时,姬延眼内珠光滚动,“兄弟你辛苦了!不要动,我来喝你喝水!”
那将士同样是泪光滚滚,“大王不可!大王是万乘之躯啊!”
姬延却勉强将水罐放下,用手按着他的肩头,“伤口还在出血,不可动弹!”
又道:“孤现在并非是万乘之躯,只是和你们一样,为大周朝而战的华夏族人!”
姬延小心向前挪动了一点点,让自己的膝盖着地,这才得了力。
一手将那伤者的头部托起,一手拎着水罐送水。